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菠菜小说网 > 重生小说 > 重生之嫡女祸妃  作者:千山茶客 书号:28636  时间:2017/7/11  字数:11924 
上一章   第六十六章 状元郎    下一章 ( → )
大锦十四年的花灯节,过的比以往都要热闹。蒋阮这个名字一夜间便传遍了全京城,一时间京中百姓人人皆是谈论蒋家刚回府的大小姐姿容绝,才艺无双,还懂规矩,守礼仪,风仪高贵,与以往的蒋府二小姐不相上下。

  蒋素素一大早醒来便看见头的雕花橱柜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白兔灯笼,她愣了愣,陡然间生出一股怒气,尖声道:“来人,蜻蜓,蝴蝶!”

  蝴蝶很快跑了进来:“姑娘,出了何事?”

  蒋素素指着那白兔花灯:“这是谁放进来的?”

  蝴蝶看见那花灯也是一惊:“早上还不曾看过,怎会忽的出现。”

  站在蝴蝶身后的一个三等丫鬟见状诺诺上前道:“是大姑娘身边的白芷姐姐送来的,奴婢瞧着这花灯模样可爱,就放在这里。”

  “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?”蒋素素冷笑一声:“拖下去。”

  外头立刻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,将那丫鬟押着拖出去了,那丫鬟惊恐的求饶道:“二姑娘,奴婢错了,二姑娘,饶了奴婢吧,奴婢再也不敢了!”

 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,蝴蝶小心翼翼的将一杯茶放进蒋素素手中:“姑娘,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。”

  蒋素素甩开蝴蝶的手,一把扯过头的蝴蝶花灯,恶狠狠的撕了个稀烂,愤似的将花灯残骸扔在地上踩了几脚,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才罢休。

  “蒋阮那个人,分明就是故意来示威,真以为得了这花灯就了不起了?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!”蒋素素在榻上坐下来:“总有一天,她也会如这花灯一般,任我欺凌。”

  蝴蝶大气也不敢出一下,蒋素素此刻状若魔鬼,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柔天真的模样。

  就在此时,蜻蜓自外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,慌张道:“姑娘,不好了!”

  蒋素素正在气头上,不悦道:“脚的做什么,又怎么了?”

  “奴婢听说,京城今儿一大早都传开了,说是那周大是夫人请来故意污蔑大姑娘名声的凶手,只是昨误打误撞反而害了二姑娘。”

  “什么?”蒋素素一下子站起身来,顾不得许多,追问道:“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话?周大承认了?这不可能!”

  “奴婢也不清楚,”蜻蜓急急忙忙道:“如今满城都在用议论此事,说的跟真的一般。”

  蒋素素脸一白:“娘分明说过不过有问题的,到底是谁传出这句话的,不行,我要去见娘。”说罢便披上外衣:“快走,娘一定会为我想办法。”

  同楣清苑飞狗跳的场景不同,阮居里一片悠然。

  珠将珍珠翡翠汤圆摆好在桌上,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小碟玫瑰酥:“点心是老夫人赏的,说昨儿晚上姑娘做的好,让彩雀姐姐送来的。”

  蒋阮微微一笑,蒋老夫人只字不提蒋素素的事情,态度倒是令人深思,想来夏研在老夫人那里也没能讨得了好。

  珠一边看蒋阮尝了尝那点心,一边道:“姑娘,今儿个外头可都传疯了,说有人想要陷害大姑娘,却让二姑娘遭了秧。”她顿了顿,看了看蒋阮的脸色:“想来楣清苑那边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,姑娘这么做可真是解气。”

  连翘在旁边做绣活,瞧着珠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:“解气归解气,珠你做的可万无一失,别给姑娘添麻烦就好。”

  “姐姐尽管放心,”珠得意道:“我可是寻了集市上三十个小孩子,还有东城门的乞儿,用的又是铜钱,怎样都查不出源头的。”

  蒋阮喝了一口翡翠汤,道:“你做的很好,除了这些话,别的说了没?”

  “姑娘的吩咐奴婢怎么敢忘记,”珠面上有些犹豫:“不过这样说真的好么,那一位的地位…。”

  “帮了蒋素素,就是我的敌人,不付出代价怎么行,只是稍稍还礼罢了,他总归令我不太愉快。”蒋阮微笑道。

  京中的流言,风波到底不只蒋府一家,锦英王府,年过花甲的林管家愁得胡子一翘一翘:“怎么办?这流言真是越来越离谱了,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这种话,要是被我知道了,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
  对面站着的人正是夜枫,他动了动嘴,想了想还是沉默了。

  一夜间,京中流传夏研想要找人陷害蒋阮的同时,还兴起了另一则流言,那就是锦英王萧韶对蒋素素情深种,是以昨晚才不惜说谎也要为蒋素素解围。

  这流言说的绘声绘,连蒋素素与萧韶是如何两情相悦也说的一清二楚。林管家急的上火,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,他也是看着长大的,从没听过萧韶提起过蒋素素,若不是这流言,林管家恐怕连蒋素素到底是什么人都不清楚。

  “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坏王爷清誉,蒋素素是个什么人,还情深种,唬鬼去!”

  林管家的子一向火爆,年纪不小却仍如孩子一般直来直去,夜枫也习惯了,索抬头看天假装不知。正在此时,听得屋内萧韶唤:“夜枫。”

  夜枫忙正道:“主子。”闪身进了屋。便见萧韶站在书桌前,把玩着手中巧的匕首,道:“查出是何人了?”

  “是蒋府上的婢女,锦衣卫还在查,或许是蒋家二小姐?”夜枫试探问道。在他看来,萧韶风姿出众,蒋素素自己传出这样的流言,也许是想巴上锦英王这门亲事也有可能。若是流言传出来,蒋素素便只能嫁给萧韶了。

  “不是她。”萧韶道。

  “主子认为是?”夜枫心中疑惑,不问道。

  萧韶眼前又浮现起昨晚玲珑舫上,红衣少女瞧着他的眼神,眸中似有深深恨意。

  他眸一敛,冷声道:“查查蒋家大小姐。”

  京中流言有风**及的地方,自然也有波及不到的地方。譬如国子监中的柳敏,就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。这几,他都在为几天后的科考做准备,那个未曾落款的人倒是仍与他一直有往来。每他将回信摆在桌上,对方并不接受,只是桌上会多了另一封信。仿佛不用看他的回信对方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可就在这短短几的相处时间中,柳敏也发现,对方的才学属上乘,他们的意见有分歧,可对方总有办法一步一步说服他,并且理由充分,教人不得不信服。

  柳敏在国子监中并没有其他的朋友,于是便在心底将这个不留名的人引为知己。今日桌上照例多了一封信,却不是与他谈论学术上的问题,仅仅只有两个字:好运。

  这是在预祝他几后的科考成功,柳敏笑了笑,将信收好。转身走出了舍监,方一跨进国子监书舍的门,就听见众人议论纷纷。

  “没想到蒋兄家刚回来的妹妹竟是这等的妙人,昨晚一舞便将蒋二小姐比下去了。”

  柳敏一言不发,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。他自然知道众人谈论的应当是花灯节玲珑舫上的事情,可他出身贫寒,根本没有资格参与,更无从知道其中发生何事,也不屑知道。

  “不过蒋大小姐命苦,从小送进庄子上就罢了,刚回府就惹得蒋夫人下这样黑手,实在可惜。”另一名年轻公子摇头晃脑道,语气颇为同情。

  “蒋夫人与蒋二小姐平日里看着都温柔可亲,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?”

  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呐,你没看见昨夜蒋二小姐和锦英王的动作,怕是早已有了首位。”这人刚说完,对面的学生就道:“你说话这般酸气,可是恨自己不是锦英王,无法报的美人归?”

 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,正在此时,门外走进一人,身着雨丝锦夹衫,眉头却蹙的紧紧的。正是蒋超。见蒋超进来,众人的议论戛然而止,只眼神终究带了几分揶揄。蒋超自然也明白众人的眼神意味什么,心中顿时起了一阵无名之火,只觉得众人都在看笑话一般的看他。于是大踏步的走了进来,路过柳敏身边时,身子重重撞到柳敏的桌子,顿时,桌上的墨汁整个倾倒下来,沾了柳敏一身。

  蒋超恶狠狠地回头,那墨汁也沾了几点在他的锦衫身上,他正愁没地方发怒火,此刻身上了墨汁,不等柳敏开口,一把便将柳敏从座上揪了起来:“你做什么!”

  蒋超在国子监,向来以亲切温和的模样示人。对柳敏虽然不亲近,可也不会主动挑衅,今日是被憋屈的狠了。可国子监的学生大多出自高门,也不能轻易开罪,放眼望去,只有柳敏一人可以随意拿捏。

  周围人都是看着不说话,没有人会为了柳敏出头。柳敏被蒋超提着衣领,他本身生的没有蒋超魁梧,力气也不如蒋超大,此刻只用一双清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蒋超,并不开口。

  蒋超没有从柳敏的眼中看到害怕的情绪,更是愤怒无比,只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撕碎。深了口气,他突然一笑,恶意道:“你弄脏了我的衣裳,你说该怎么办?”

  柳敏平日里在国子监中行事向来孤傲,若是往常遇到这种事,一定会据理力争,宁死也不肯屈服。蒋超这样问,对于自尊心极强的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侮辱,众人都等着看好戏,可出人意料的,那向来倔强的少年微微低下头,道:“对不起。”

  众人都愣在原地。

  柳敏就在即将冲动的一瞬间,不知怎么的,突然想起陌生人给他的那些信件来。其中有一封信中对方与他争论人生在世,是否应该在权贵面前折。柳敏认为宁死不屈,对方却道不然。对方说,内心正直,顺应世道才是明智之举。譬如竹林中的竹子,极少有被折断的,因为懂得顺风而行,可又保持着形状的端正,不至于被风吹跑。而直的孤木,路边的野花却最容易被风者断。前者不懂弯,后者不懂孤直。

  顺应与坚持,本来就应当掌握一个度。聪明人掌握好了这个度,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
  在这个时候,柳敏突然想到信上的这一段话,对方说,世上之事,或许弯比坚持更难。

  他看着有些呆滞的蒋超,重复了一遍:“对不起。”

  蒋超回过神来,从未想到这穷高傲的人会在他面前服软,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兴,只因为柳敏虽然这样说话,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孤傲,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。一时间,蒋超心中的怒火更旺了。他冷笑一声:“一声对不起就完了?今日你不为我干净!就别想出这个大门!”

  国子监中的其他学生见此情景,不由得议论纷纷。他们平日里虽也欺负柳敏,也到底是自持读书人身份,不愿做掉价的事情。而一向温和亲切的蒋超今日却咄咄人,也实在令人不齿。

  蒋超对周围人的看法浑然不觉,一心只想看柳敏狼狈的模样,想要柳敏在他面前求饶。若是不求饶的话,柳敏今日就算能出的了这个大门,后恐也会有麻烦不断,毕竟他家中还有一个卧病在的母亲。

  柳敏捏了捏掌心,他容貌生的清秀,此刻更是有了一丝愤然,可很快的,那丝愤然也被他了下去。他起洗的发白的青衫,轻轻道:“蒋公子定要如此的话,柳敏只有照做。”

  说完就单膝跪了下来,堪堪要去替蒋超那被墨点溅到的衣角。

  众人都屏住呼吸,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,一来平日里最亲切待人的蒋超竟会如此咄咄人,二来孤愤耿直的柳敏居然会屈膝忍让。

  蒋超也怔在原地,心中只有一股无名怒火发作不得。本想利用柳敏来发一番,没料到今日柳敏却似换了一个人般,好似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,分明是低下的举动,可不知怎么的,被那双清傲的双眼一看,仿佛柳敏才是那个身份高贵的人在俯视自己。

  蒋超想到没想,就一脚朝柳敏身上踹过去,谁知刚一抬脚,就被什么东西打中膝盖,一下子没能动作出来。

  莫聪站了出来:“得饶人处且饶人,蒋兄何必跟一件衣服斤斤计较,柳兄也是无心之失,何必为了这事坏了几后科考的心情。不如小弟赔给你一件衣裳,蒋兄就别为难柳兄了。”

  柳敏看了一眼莫聪,实在没想到莫聪会出来替他说话。蒋超也诧异,莫聪的身份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,即使心中怒不可遏,也不能表现出来。他一甩衣袖,冷哼一声,干脆大踏步走出学舍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  待蒋超离开后,莫聪对柳敏道:“没事吧。”

  柳敏站起身来,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,倒也不顾自己身上满身的墨汁,对莫聪道了一声多谢,就坐回座位上,一声不吭的看起书卷来。他动作潇洒清,没有一丝郁结,仿佛刚才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,莫聪看在眼里,眸中闪过一丝深思。

  国子监的生员们这般争执,却都没看见屋里的画面尽数落在屋外二人眼中。宋主簿与陈祭酒站在门外,宋主簿微怒:“蒋超也太不像话,国子监是什么地方,以为是他贵族子弟可以随意耍横的?实在侮辱读书人的脸面!”

  “心中郁愤难当吧。”陈祭酒道。昨之事他们也有所耳闻,自然知道蒋超何以今日举止反常。

  “无论如何也不该对同僚如此!”宋主簿不悦:“只是柳敏今日却令我吃惊,竟也懂得退让了,若是往日,不知又要起多大的风波。”

  若是如往日柳敏的脾气,势必又要大闹一场,于理而言柳敏站得住脚,可蒋尚书是一个极为护短之人,尤其是对他的嫡子嫡女,最后吃亏的还是柳敏。

  “他懂得弯,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。”陈祭酒目光加深:“从前是我们小看了他啊,此子能屈能伸,若能进入朝堂,将来必成大器。蒋超,差之多矣。”

  宋主簿平日里听陈祭酒并不看好柳敏,如今他主动夸奖柳敏,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,心中宽慰,附和道:“的确,且柳敏一片赤诚,为人刚正不阿,实属难得人才。”

  陈祭酒笑了笑,不再多说。

  蒋超怒气冲冲的回了蒋府,刚回府便往楣清苑冲,琳琅见他面色不善的往里走,忙道:“二少爷,夫人正与姑娘说话。”

  “走开!”蒋超一把将琳琅推到一边,刚进门便看见蒋素素依偎在夏研怀里哭个不停,夏研正悉心安慰。

  蒋超一听蒋素素哭更觉心烦意,道:“哭什么,做了那样的事,害我在国子监面前抬不起头来,如今就只会哭了吗?”

  蒋素素吓了一跳,委屈道:“你凶我做什么,难不成我就高兴了?如今我名声尽毁,二哥你不安慰我还来兴师问罪,你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好了,”夏研皱眉,看向蒋超:“超儿你是怎么回事,素儿你是妹妹,你怎能这样说他。”

  蒋超再看蒋素素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,心中的怒火消了些,在一边的小几上坐下:“不是我责备她,只是如今满城都是昨夜之事的流言,我在国子监中抬不起头,娘被说成毒妇,妹妹也成了笑话,闹心的很。”

  夏研咬牙道:“周大在牢中分明未说过这话,定是有人故意传播。想坏了我素儿名声,好毒的心思!”

  “是谁会这么做?”蒋超怒道:“教我找出来,非扒了他的皮。”

  蒋素素冷哼一声:“还能有谁,除了蒋阮那个人谁会这么做?”

  “蒋阮?”蒋超胡狐疑,蒋阮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罢了,身边又没有母亲,哪里有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:“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?”

  蒋素素指甲嵌在掌心:“不过是你小瞧她罢了!”

  “我也觉得蹊跷。”夏研皱眉道:“明明落水的是她,怎么变成素儿,那帕子也来的古怪,不管是不是她,蒋阮都留不得了。”她感的感觉到,蒋阮虽然看着并不起眼,可总有一种让人发寒的感觉。

  “娘亲一定要为我报仇。”蒋素素哭诉道:“一定要她身败名裂。”

  “放心罢,”夏研笑了一声,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:“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你父亲,只说你落水落得蹊跷,这几你好好讨好一番你父亲。我自有一千种方法毁了这个人。至于锦英王那边,趁这几你下个帖子,就说是道谢去他府上一趟,探一探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。”

  一提到萧韶,蒋素素俏脸一红个,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不再言语。蒋超想了想:“若是锦英王真喜欢妹妹,后在官场上也能照应我一把。”

  “二哥,你说什么呢。”蒋素素有些窘迫。夏研也皱了皱眉:“你做什么口没遮拦,你妹妹的清誉也是能这般随意拿出去说的。”顿了顿,她又道:“如今你应当好好看一看书才是,几后的科考一举夺魁,到时候素儿的事情也能一并揭过去,你父亲也才会开心。到那时候,蒋阮还不是个蚂蚁,任你拿捏。”

  蒋素素一听,立刻道:“二哥,你可别令我们失望。”

  蒋超摆了摆手:“放心吧,上下已经打点好了,且我做了十足的准备,定能取得一个好名次。”他道:“到那时,我自平步青云,做尊贵的上等人,教那些下等人给我提鞋都不配!”说到这里,他语气变得狠,眼中又闪过柳敏那高高在上的目光。

  夏研拍了拍他的肩:“我儿,娘会为你祈福的。”

  珠将楣清苑打探到的这番话说给蒋阮听时,蒋阮只是淡淡一笑。珠看她漫不经心的模样,有些急切道:“姑娘,过几就要科考,二少爷这般有成竹,若是真的夺了名次,咱们可不就是糟了。”

  “他无才无德,怎么夺得名次。”蒋阮看着面前刚刚完成的图画,搁下笔。珠凑过来看,见那画卷上正画着一副月图,月光明亮洒遍山岗,丛林中有微弱的萤火之光。

  “姑娘画的真好看。”珠赞叹道:“这一副是要裱起来吗?”

  “不必,送到国子监处。”蒋阮道。

  “画?”珠吃惊道:“姑娘送画?不写字?”

  “他会明白的。”蒋阮将话卷起来。

  月光和萤火,谁的光更亮,谁照耀的部分更多。萤火能飞到的地方也不过几丈高,能照耀的光芒也不过方寸,月亮又有多高,能照耀的地方却是山河湖海。站的越高,照耀的地方才能越广阔,想要帮助更多人,就要有更多的权力。有了更高的地位,才能更自由的做事。

  这个道理,聪明的柳敏不会不懂。

  珠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,还是将画卷收好,蒋阮又在她耳边吩咐几句,珠面惊讶,点点头出去了。

  接下来的几,俱是风平静的度过去了。表面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,只是听京中流言,皇上有心认命翰林院赵大人为主考官,赵大人便广收考生贿礼。此事在市井中传言甚广,御史们纷纷上奏折请求彻查此事,而一年一度的科考关系重大,上头那位九五之尊闻言大怒,将赵大人停职查问,令派考官主考。

  赵大人停职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,据说蒋权整整两未曾回府,回府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,楣清苑那头一时人仰马翻,蒋超发火一脸处置了好几个犯了小错的丫鬟,蒋府下人整惶惶不安,只有阮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逸。

  在这个时候,蒋素素却又给锦英王府下了帖子,要登门道谢那天花灯节萧韶出手相助的事情。谁知萧韶并不在府中,倒是蒋素素被锦英王府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管家骂的狗血头,怒气冲冲的回来了。

  连翘与珠迫不及待的将蒋素素愤怒窘迫的模样学给蒋阮看,令蒋阮也忍不住开怀几分。

  还有就是周嬷嬷的病情在悉心调养下已经好了不少,怕吓着阮居下人,周嬷嬷便用一布条住双眼,平日里在阮居里也能做一些简单的活计。

  夏研送进来的那几个丫鬟蒋阮一直放任未管,只连翘是个急子,将那些丫鬟制的服服帖帖,白芷虽然瞧着温和,其实骨子里倒也不怎么与人亲近,这些个丫鬟放在阮居便被不冷不热的晾着,一直六神无主。唯有那个书香,做事麻利干净,情又温和妥帖,连翘与白芷也都挑不出她的错处来。

  不过京中蒋素素夏研母女的流言,倒是因为主考官受贿的流言被了下去,也算是因祸得福。

  到了会试那一,由礼部主持,蒋超回府后并不十分高兴,可如今皇上任命的考官皆是脾倔强的直臣,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。

  惴惴不安的等到了放榜的日子,出人意料的,蒋超仅仅考了第四百五十八名,连贡元也没有捞到。蒋权气的将自己关进书房谁也不见,前些日子带蒋超四处应酬的行为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。蒋素素失望无比,夏研想要去劝一劝蒋权,蒋权第一次对她发了火,琳琅站在一边不敢做声。

  蒋超得了落第的消息,二话没说就出了蒋府,整整几在酒楼中喝的酩酊大醉,不曾归家,倒似颓废了一般。

  珠将这些事情说与蒋阮听时,语气是十足的解气:“原来这二少爷也只不过是说的好听,实则却没什么本事。听说他喝酒,老爷今日令人将他捆回来,是要动用家法好好教训他一番呢。”

  蒋阮喝一口茶:“他心高气傲,又将脸面看的比性命还重要。自然接受不了失败。”

  “奴婢瞧二少爷还不如姑娘,姑娘可比二少爷聪明多了。”珠撇了撇嘴。

  蒋阮垂眸不语,前几她令珠去市井传说主考官行贿的流言。上一世,赵大人行贿的事情是几年后才被抖出来的,如今她早早说出此话,皇帝势必会换主考官。而为了以防万一,换上的主考官,定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子。蒋超文章虽然做的不错,可过于圆滑,对于清一派来说,最是厌恶此等文章,就算不落第也不会有好名次。

  相反,柳敏那孤直的子,却定是极对主考官的胃口。而皇帝亲自主考的殿试,有了她的那些信件,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柳敏的观点,也定能博得皇帝的好感。

  柳敏啊柳敏,蒋阮微微一笑,你可别让我失望。

  果然,三后,殿试成绩出,皇上钦点柳敏状元,莫聪榜眼,王子凌成了探花郎。

  前三甲骑马游街,三人皆是新官服高骏马,又生的一表人才,许多闺房少女纷纷出来相看。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状元郎,年轻男子本就生的眉目清秀,一身大红官袍更是衬得容颜多了几分温润,而又自有一番清傲骨。白马过去,皆是大胆的女子扔来的绢花。

  柳敏心中却仍是狐疑,仍旧记得殿试上皇帝出的考题:昔闻圣人以礼治国,国盛,后圣人去,国衰。是以以礼治国为正道。然,又人曰:礼虽好,难束于民,唯以法约,天下循迹,当太平盛世。诸位以为如何?

  听到考题的一瞬间,他便心中大惊,竟与那神秘人的第一封信一模一样。他登时心如麻,之前他以为以礼治国好,对方却认为应当结合治国。有理有据令人信服,如今再现这考题,他定了定心神,便如与那神秘人讨论的那般,侃侃而谈:礼与法,各有所重。以礼治国,国久民安,以法治国,国富民强…

  他起先还有些不安,越说越畅,越说越昂,之前的犹豫全部抛诸脑后,第一次,他是这样自信的展自己的抱负。

  待说完后,才轻轻对着那九五之尊行了个礼:“学生愚见。”

  四周静了许久,才听到高座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,拊掌道:“好,说得好!大锦有此等人才,朕欣慰极!”

  浑浑噩噩的被钦点了状元郎,柳敏心中还有些不敢置信,莫聪过来与他道贺:“柳兄这观点当真新颖,与往日柳兄的说法都不甚相同呢。”

  他客气还礼,心中越发犹疑。若非知道九五之尊没那个嗜好,他几乎都要以为那个神秘人就是皇帝了。可毕竟不会是皇帝,但究竟是谁,在几前便能知道考题,为什么要帮他?

  柳敏心情有些复杂,他一生光明磊落,从未用过这等不光彩的手段赢过什么。可是真到了这刻他却不想主动说出一切。一旦说出一切,那个背后帮助他的人势必会受到牵连,并且他现在拥有的东西都会化为乌有。他还记得那个人送来的画,只有站的越高,能力才会越大。

  年轻的状元郎春风得意,却没有看见拥挤的人群中有一张翳的脸,此刻正怨毒的看着他。蒋超浑身酒气,瞧着那高高在上的状元郎。他比以前站的更高了,那双清傲的眼睛似乎容不下任何人。蒋超狠狠捏了一把掌心,凭什么?

  他转过身,消失在人群中。

  这一,大锦朝京中万人空巷,都是为了一睹那年轻状元郎的风采。却有一人潜入国子监的舍监。

  柳敏住的舍监还未来得及清理,维持着平日里的模样。萧韶一身佛头青仙花纹深黑锦衣,在柳敏的书桌前站定。伸手拿起书桌上的一封书信。

  上头只有五个字:多谢。你是谁?

  萧韶挑了挑眉,莫聪说柳敏与几前判若两人,在殿试上的一番言论更是与从前的观点不同。一个人长时间的观点不会轻易改变,柳敏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做官,如今被钦点为状元郎,实在有些蹊跷。

  譬如面前这封信,柳敏只有一个卧病在的母亲,在国子监也没有熟悉的朋友。这个“你是谁”耐人寻味。

  萧韶拉开书桌前的抽屉,抽屉里只有一沓书,他将最下面的书出来,从书里落下夹着的书信。

  他看到上面的字。

  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的读书人之间的意见讨论,字迹锋芒内敛,又不显得圆滑,乍一看上去,竟十分肖似八皇子宣离。

  只是这人必然不是宣离。

  萧韶的目光落在最下面的一封信上,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:昔闻圣人以礼治国,国盛,后圣人去,国衰。是以以礼治国为正道。然,又人曰:礼虽好,难束于民,唯以法约,天下循迹,当太平盛世。

  他微微一怔,寒星一般的眸子登时闪过一丝厉芒。

  这是殿试的题目,而看样子,早在殿试之前就有人给柳敏写了这封信。这人究竟是谁,想来应当是皇帝身边人,莫非是宫里出了内

  但柳敏也只是一介布衣学子,帮助他又有什么好处。或许前几赵大人行贿的事情也与之有关。萧韶将信收入怀中,道:“锦一,锦二。”

  “主子。”房中顿时多了两名黑衣人。

  “调一拨锦衣卫守着国子监,跟着送信人。”萧韶道:“你们二人监视柳敏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萧韶点头,秀美英气的侧脸一偏,恰好看到柳敏书桌前方悬挂的一幅画,月光照耀山川,丛林中萤火点点。

  他看了一眼,便转身走出了舍监。

  状元郎的风采令大锦朝许多待嫁闺中的少女倾倒,这天晚上,蒋阮没有看书,连翘与白芷对视一眼,连翘道:“今日听府里许多下人说,状元郎可生的一副好相貌,又风度翩翩,实在是一表人才。”

  白芷瞪了一眼连翘:“在姑娘面前浑说什么,也不害臊,莫非是思了不成。”

  “死蹄子,看我不撕烂你的嘴。”连翘脸一红,笑骂道:“我如今是高兴,状元郎越得意,那边那位就越沮丧,想到这里,我就止不住的发乐。”

  “这种话也是能说的,”白芷瞟了一眼门外:“别忘了外头还有几个,隔墙有耳。”她说的是书香她们。

  蒋阮微微一笑:“二哥如今可难受了,想来应当会去酒馆喝酒才是。昨儿个城东新开的酒馆可挨着京城最大的青楼百花楼,今日恰好又是牡丹姑娘开包的日子,二哥科场失意,想必要夺了个情场得意才是。可是牡丹姑娘身价不菲,二哥财大气,就是不知道蒋府有没有那个银子,去为二哥的美人买单了。”

  连翘与白芷对视一眼,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异。蒋阮一个深闺淑女,说起青楼这些事来却是坦大方,让人心中别扭的紧。

  正说着,珠推门进来。见蒋阮看向她,上前几步半跪在蒋阮身边,低声道:“姑娘,办妥了。奴婢让大牛跟着二少爷去酒馆,又故意说起牡丹姑娘最爱才子的事情。想来应当不会出差错了。”

  蒋阮微微一笑,京中的百花楼可是个销金窟,多少富家子弟的银子都砸在里面了。这牡丹姑娘又是百花楼的头牌。平日里卖艺不卖身,生的艺双绝,今天是她的开包,多少人都盼着成为她的入幕之宾。

  这牡丹姑娘又有个嗜好,生平最爱才子。若是这人特别有才,得了她的青眼,自然是福不浅。蒋超如今落第,今日又看到状元郎那般春风得意,恐怕心中早已郁愤难当,成为牡丹姑娘的入幕之宾,也谢有这样才能令他心中感到舒服一些。

  可牡丹虽说是喜爱才子,到底也是个做皮生意的人。一夜千金也不为过,何况是头一晚。多少高门少爷都抢着今夜,蒋超又怎能独大?

  上一世,牡丹姑娘的开包,是被京中权臣李栋的大儿子李杨买下的。李杨以十斛明珠带五千两黄金买了牡丹姑娘的初夜,牡丹姑娘后因此名噪京城,成为最昂贵的名。这一世却不知蒋超,有没有那个银子和李杨争夺了。

  李栋,蒋阮边笑容森冷,上一世让沛儿死在他身下,那一幕她永生难忘。李杨如今的出现,正是一个开始。死亡的丧钟刚刚敲响,她的复仇,终于要开始来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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